美剧《冰血暴》：动物世界的猎杀逻辑

马丁-弗里曼出演莱斯特

比利-鲍伯-松顿饰演马尔沃

　　《冰血暴》第一季终结。恶人终得报应，好人始得安宁。这则脱胎于科恩兄弟1996年电影版《冰血暴》的冷色寓言在结尾处总算浮现一丝爱与勇气的暖意，多少让倒抽着冷气追完剧的我感到几分欣慰。

　　与科恩兄弟“笨贼满天飞”的黑色幽默相比，亚当·伯恩斯坦用十集讲述了一个更具寓言性的故事。

　　科恩擅长驾驭“失控”的故事，让角色的遭遇和事态的荒诞在多米诺骨牌一般的连锁耦合中延伸，亦可天降奇兵将故事推向一个个尴尬的节点。

　　在剧集中，这种令人咋舌的“失控”同样是故事的牵引力，且和电影版具有同样的原始动力：一个loser男的碎掉一地的尊严。“失控”在错综复杂的线索里逐渐放大，剧集呈现出了远比电影喜剧式尴尬巧合更具深意的寓言性。杀手，警察，卢瑟及事件中的各个受害者和搅局者构成了一组遵循自保、报复和猎杀逻辑的“野生动物世界”。

　　马尔沃是这一野生逻辑的践行者和布道者。他与莱斯特首次在医院偶遇时，说了这么一句话：“你的问题是，你花一生时间想着世上有规矩。其实没有。我们曾是大猩猩。”这是莱斯特进入动物世界猎杀之战受到的第一次启示。莱斯特对是否要干掉老同学的不置可否正是内心兽性的萌动。

　　马尔沃的杀手形象让人想起《老无所依》中的冷血杀手，冷冽、凶残、狡黠。从动物角度看，符合狼的特性——这点可以剧中狼的意象对照。莱斯特则像某种外形软弱，却虚伪、奸诈的物种，如被童话赋予坏形象的狐。那些被马尔沃和莱斯特残杀、陷害或欺骗的动物则是丛林中真正的弱者和庸众。如莱斯特的哥哥，一个富有空虚的庸人。再如局长比尔，一个内心良善的愚人。

　　加斯将马尔沃抓到警局，却因马尔沃完美的谎言和伪装击败，不得不释放他。二人对此事心知肚明，单纯善良的加斯无法理解马尔沃这种恶意。马尔沃反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人类的眼睛能分辨更多的绿色吗？”后来却是莫莉解答了这个问题：因为人类是“捕食者”。狼的生存便是基于这种捕食者本性，为生存不择手段。

　　关于这一逻辑，有几组有趣的对照。首先是加斯的身份转换，他第一次遇到马尔沃，因胆怯放走了他，可以察觉到他的懦弱多半处于对女儿的顾及。最后一集，他独自埋伏在马尔沃的木屋中，五枪击杀马尔沃，成为一个“捕食者”。这份勇敢同样出于对家人的爱。可以与之呼应的是莫莉的老父亲持枪彻夜守卫在孙女屋前。

　　再看莱斯特的两次杀妻。第一集锤杀第一任妻子，与其说凶残，不如说是无能的爆发，事发之后他虽然试图陷害马尔沃，但终因慌乱无措反而落入马尔沃的掌控。设计第二任妻子做替死鬼时，莱斯特俨然已是残酷、娴熟的“捕食者”。


　　马尔沃和莱斯特是狼与狐两种恶的对照，也是一种捕猎身份转换的暗喻。在前五集中，莱斯特如一只被丟进围场的猎物，在警察和Fargo杀手追捕下狼狈逃窜，在兽性浮现过程中迅速成长。Duluth暴雪混战之后，他在医院里受弟弟羞辱，实施了主动求生的出击，栽赃弟弟。恶的释放恰如莱斯特的“释放天性”，之后的他成功脱罪并晋身上流社会，走向人生巅峰。

　　以莱斯特的成长对照，加斯最后成长为机警果断的捕猎者，也并无多少德道高度，本质上也是一种兽性的释放。这场表面的警匪正邪游戏中，无不遵循马尔沃在第五集中提到的一条法则：“动物王国里没有圣徒。只有早餐和晚餐。”

　　马尔沃的行事准则却又好似圣徒，行恶事，布恶道，手段残酷，风格诡异。在莫莉老爹的咖啡馆里，马尔沃有一句意味深长的台词：“自从伊甸园之后，就再没吃过这么好的派。” 马尔沃就是天主教中的堕落天使，沦落人间化身蛇与，引诱人类犯罪。他勾引旅馆小弟做恶事，如撒旦一般教人不寒而栗。报复超市大王的一段，俨然上帝姿态向人间实施天谴。

　　或许，这个“True Story”是人重返野性伊甸园的一次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