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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兔推荐 纵骅骝 作者:岳篱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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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7-3-8 00:33:11 | 显示全部楼层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而如今,行可思君?坐可思君?
  思君……君……何处……
  
  风云流殇——凌玉
  不管风是不是喜欢遇到云,不管云是不是愿意触到风,而当风云际会的时候,天地为之惊撼。
  化为雨,凝成雪,漾出雾,层叠出淋漓的风物盎然。
  此时,风已非风,云亦非云。
  是为流,是为殇,因流而逝,因殇而失。
  
  烛火摇曳,将息,一如生命之火,将灭。
  而灭之时,依旧跳跃着,闪出最后的光华。
  “海云珠,你知道朕为什么要一直把你强自留在身边吗?”卧榻上的康熙斜斜的躺着,望着面前宁谧的女子,这个他留在身边十年的女孩。已经说不出对她是怎样的感情,侍从吗?女儿吗?还是……
  一个影子,一个追寻了很久也追不到的影子。在她身上,仿佛积淀了许多旧时的感触,只是再也寻不回旧时的时光。
  许多人都以为她是他秘而不宣的妃嫔,但是他知,她亦知,许多事情并非可以用简单的男女之情解释。
  人之情,总是千变万化的,而只有心中最隐秘的那处情怀,亘古不变。
  “你会怨朕吗?”老人昏霾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芒,而她,依旧无语。
  恨吗?不恨吗?她对于他的感情也是难以言明的,这么多年了,是主人吗?是父亲吗?是帝王吗?
  或者都不是,或者都是,或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述。
  她,也许注定要失去那种情,也许就是在她进宫的那一天,也许,也许就在她出生的时候,命运早已注定了。
  “皇上,我的父汗曾经说过的,人之一世,为江山故,情亦可抛。”
  “你的父汗真的这么说过吗?”老人慢慢的笑了,像个孩子一样的笑了,“那么,我懂得了……”
  懂得了什么?
  迟了吗?
  许有来生,来生又当如何呢?
  “皇上,父汗还说过,如果来世还能相遇……”
  “怎样?”
  “他愿为臣,您仍为君。”
  老人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望着天顶上交叠的花纹,那里有云,那高高在上永远触摸不到的云。
  云,其实就在身边啊……
  “海云珠,你能为朕做最后一件事吗?”
  她无语,只是慢慢的点点头。
  皇上啊,这件事真的就是最后一件吗?
  或者,这件事要用我的一生来做,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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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7-3-8 00:33:22 | 显示全部楼层
风起了,雍王府中一片寂寥。康熙身体的状况一直秘而不宣,偏偏此时,传来了皇上下令所有皇子前往畅春园的旨意。
  去,也许是其他皇子的局,而不去,恐怕此后真的会天人殊途。
  胤禛慢慢的穿上披风,慢慢的望了这间空旷的大殿,慢慢,却又坚定的走向门口。
  “阿玛,您有什么吩咐吗?”十二岁的弘历比同龄的孩子早熟很多,身上早已穿上了软甲。
  胤禛微微的笑着,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头。转身要去时,正对上一双清寒的眸子。
  “你……”他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面前的人,看着她明艳却威严的容颜越来越近。
  “四爷,去放了十三爷吧,丰台大营和汉军绿营的长官都是他练出来的兵。”伸出手,明晃晃的正是康熙贴身的令牌,“皇上是要向阿哥们宣读遗诏,是方苞先生的文笔,有两万多字,张廷玉大人读完也要一个多时辰。四爷不要误了。”
  胤禛没有接过她手中的令牌,只是慢慢的走近她,望着她明澈的眼眸:“何苦如此,八弟他们现在打的是胤禵的牌,你……”
  她没有说话,只是苦苦的一笑,风扬起她发丝,把它们碾成零乱,揉作纷杂,化作苦涩。
  他亦无语,慢慢的接过了她手中的令牌,紧紧的握在手中。
  风过,他的披风扬起,落下,轻轻拂在她的身上,而她的腕却被他抓住了,一种冰凉的感觉触及她的肌肤,随即变成了一种温暖,天珠流转,摩挲着她的腕。
  “佛子戒屠。”他回首一笑,那笑容竟也有了几分酸涩,抚去鬓边一抹乱发,他纵身上马,再回首时,英武立现。
  风,拂来,艰涩,困顿……
  
  风雪飘扬,山路崎岖,迤逦行来,已经不知道哪里是路,哪里是天。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一如空荡荡的心。
  胤禵一直在西藏作战,而虚实交叠的战术竟让策妄阿拉布坦手足失措,丢盔弃甲。而在此时,突然接到了康熙病笃的消息。然而,他却回不去了。
  经过宁夏青海的来路已经堵住了,是年羹尧的兵;另一侧,云南提督已经派人催他回京,却同时接管了他手下的兵卒。更让他不敢相信的却是草原上最英勇的骑士科尔沁蒙古的大军就布陈在年羹尧的军队后面,大有一触即发的架势。
  不知道是怎样交接的军权,不知道是怎样上的路,只是那么浑浑噩噩的走着,走过雪原,走过风霜。越走越寒,而心也在每一步的行进中变得冰凉。
  
  我不在乎皇位,我在乎的,仅仅是——
  背叛!
  我不懂得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只知道,这些年,我的信仰在刹那间崩溃了。
  于我,心伤,再无疗治……
  我的哥哥,我的……知己……
  我……错了吗?
  错了吗?
  你们难道真的以为我胤禵真的是八阿哥的死党吗?还是你们以为我是想自立为王的?
  胤禛,你可以错,但是你——海云珠,你怎么会错?!
  好一个科尔沁大军,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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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7-3-8 00:33:31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爷,皇上有旨,先请十四爷回府休息,明日再拜祭先皇。”京外的潞河驿中,张廷玉宣读了新皇的旨意。
  “是吗?”男子苍白的脸颊上忽然泛出了一丝淡淡的红晕,而唇角竟桀骜的翘起,他微微的笑着,伸手接过了那张圣旨,然后,慢慢的,一下一下的把它撕成碎片。
  马长啸着,向着京城的方向奔去,而烟尘后,留下的是零落的明黄和朱红。
  
  “十四爷,这里是京城,不能纵马!”
  “十四爷,这里是皇城,必须下马!”
  “十四爷,这里是乾清宫,您不能……”
  
  不能吗?
  男子微微的笑着,扬起了手中的马鞭。而在眼前的,却是雪一样的白色……
  
  白色,如雪,亦如血,雪色的下面,到底掩盖了什么?为什么看来却是触目惊心。
  慢慢的,跌倒在大殿的门前,慢慢的,爬起来,一步一步,踉跄着,向着那个巨大的,厚重的,阻隔了阴与阳的棺椁而去,而身下早已是一片血红。
  他是马背上的英雄,而第一次被马鞍磨破了肌肤,但破碎了的,又岂止是他的身!
  慢慢的抚摸着那冰冷的棺木,无语,无泪,无声,无悲,许久,只那么轻轻的扶着,慢慢的,慢慢的。
  “皇阿玛啊,您说过要等我回来的,您不守信用,要罚射箭的。”
  皇阿玛啊,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我不是您的儿子,难道我不是为了江山,难道我……真的错了?
  
  “胤禵啊,你这是怎么了,皇阿玛已经去了,你不要难过了。”乌雅氏跌跌撞撞的上前拉住儿子的手臂,而他,跌坐不语。
  “胤禵啊,你怎么了,快来人啊,来看看我的儿子啊!”
  他抬起头,木然的看着面前那个慈祥的妇人,只那么轻轻的笑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中满是轻轻的笑意。
  忽然,他停住了,目光正对上无数白衣后面的人,那双眸子,如水,如玉,充盈了他的心,十年,或者是更多年,而此时……
  “海云珠,你快来劝劝他,你说话他许是听的。”乌雅氏已是病不择医。而他,却依旧笑盈盈的看着她,那双眸子里写满了桀骜,也写满了那种叫做失落的东西。
  微微的笑着,他看着她小心的走近,而那双眸子却丝毫没有离开他的视线,清澈,一如往日的清澈,纯净,胜似当年的纯净。
  “十四爷,您……”她轻轻的说着,而在这几个字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他却一掌扇向了她的脸。
  几乎是促不及防的一击,她倒下了,却没有任何声音,宛若风中飘起的羽毛,扬起,无声,飞落,亦无声。
  他没有说话,只那么静静的看着地上的她;她没有哭泣,只是慢慢的支起了身子,而手臂却被另一只温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
  衣袖抬起,露出的腕上赫然珠圆玉润,闪烁着属于天珠的光芒,而一颗,已然碎裂,却犹自颤抖着悬在明黄的绒绳上。
  “胤禵,你无礼了。先是对圣母皇太后无礼……”幽深的眼眸中闪过的是熟悉却又陌生的光芒。
  “她是太妃,祖宗有家法,太妃管不了大将军王。”桀骜的唇角滑过一抹孤绝的笑容。
  而那对面的男子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扶起了地上的女子,转而走向了放置在殿角的椅子。
  他搬起了它,一步,一步,走向了大殿正中,他搀起了母亲,恭恭敬敬的扶她坐下,接着,深深的跪倒叩头,行三跪九叩首大礼。那是圣母皇太后的礼仪,此礼,撼动风云。
  他无语的站着,没有下跪,只那么静静地看着面前跪倒起身再跪倒的人,静静地看着,微笑,却是苦苦的微笑。踉跄的后退两步,抬头却看到了那双静水般的眸子,她无泪,更是了无了种种情愫。
  那一刻,他仿佛悟到了些什么,却再也无力伸出手,因为他看到了他,那个冷然的人,伸手牵起了她的手腕。
  “本想迟些日子的,不过既然大家都在,博尔济吉特氏,朕封你为大清国的贵妃,位仅次于皇后。胤禵,你又无礼了。”
  他怔怔的望着前方,却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只看到低徊的云,交织的霞,无边的雾,而云雾缭绕间,浑蒙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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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7-3-8 00:33:39 | 显示全部楼层
灯花开了,灯花结了,烛已无泪,空对愁肠。
  此时的夜里,应是月明如洗吧,但已无由望月。
  她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桌前,面前是零落的棋子,一局残棋,牵起了他和她的过去,而这局棋,终是不会尽了。
  “留下这局棋,回来再同你下。”
  再相遇时,君已陌路。
  科尔沁出兵的文书是她亲自签发的,而落笔的那一刻,她已知恩断,义已绝。
  悔恨吗?不,胤禵,我本是不想让你回来的,你的脾气,我懂得,可是……
  一只手慢慢的扶上她的肩,温暖,却让她颤抖。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朕不会强求。”
  她抬起头,唇边却是那凝固住的微笑,许久才吐出三个字:
  “棋终了。”
  棋已经终了,终了很久很久,而她却一直不知道,一直强自护着它们,等待着真正结束的那一刻。
  她是痴儿。
  “棋终了。”他也慢慢的说着,伸手撩乱了棋局,却摆上了二连星的开局,“棋也可以开始。”
  她缓缓的摇摇头,闭上了眼睛:“我本是想等到见他一面以后自尽的。”
  “我知道。”他慢慢的一粒一粒的摆着棋子,清脆的声音敲击着精致的棋盘,“我不许的。”
  “这又何苦?”
  “海云珠,你可知皇阿玛为何留你在身边吗?”
  “为情。”她轻轻的说着,垂下了头,“一段宿情。”
  “这只是其一。”他摇摇头,“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说。那年我的福晋过世,而宗室为我选中的新福晋,正是你,但是我却推辞了。”
  “为何如此?”她抬起头,眼眸中满是惊诧。
  “为一场棋局。”他轻轻的笑了,伸手拈起了一枚棋子,“我不想输得太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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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7-3-8 00:33:47 | 显示全部楼层
雍正初年,免大将军王胤禵之兵权,转封为贝勒,同亲王待遇,赐于康熙景陵守陵读书,实为软禁。皇八弟胤禩封为总理王大臣,廉亲王,负责一应事宜。九贝勒、十贝勒分别发往青海、辽东劳军,暗中圈禁。
  同年,于全国推行摊丁入亩。
  雍正二年,在河南率先试行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又于年末开始推行火耗归公,同时在火耗中分取养廉银两杜绝官吏贪污。
  与此同时,派年羹尧为抚远大将军,经略西藏剿灭阿拉布坦余部事宜。
  雍正三年,年羹尧得胜归来,着沿途各省迎接,皇帝亦出城十里相迎。
  
  夜深了,灯火阑珊处,人更寂寥。
  胤禛翻过一页页厚厚的奏折,却再也看不下去了。窗外竹林悉窣,而心中的躁动却因此而更添几分。
  起身,慢慢的走出养心殿,慢慢的穿过回廊,来到驻云轩中,只想拉住她的手,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海云珠,朕今天见到年羹尧了。”慢慢的闭上眼睛,躺在她的软塌上,而拉她坐在身边,轻轻的说着。
  “皇上怎么说?”她只是慢慢的问,声音平淡得无波无痕。
  “朕说他是朕的恩人,刚刚改朝不久,边关是万万乱不得的。”
  “可是臣妾听说年羹尧却花空了国库里的银子,那是康熙五十九年那场战役的六倍,而战果却……”
  “海云珠,连你都要说朕吗?这只是开始……”
  “那么将来会如何呢?科尔沁还好,下面的蒙八旗已经按捺不住了。满蒙之盟,万不能毁于一旦。况且年羹尧杀死的并不只是敌人,他的战俘中有多半都是藏民,下面的话,臣妾也听到一些,说他回京路上官吏们都是跪接的,还有他吃饭的等级均同皇上。”她总是可以在他的面前畅所欲言。
  “海云珠,能忍就先忍忍吧,毕竟现在改革之处,事事还都混乱,再过些时候,朕一定会有场好戏的。”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快要睡着了一般,但话锋忽地一扬,“不过明日的会宴中,他想见胤禵。”
  她无语,然而他却可以感觉到她手指轻轻的一颤。很久,她才慢慢的垂下了头,缓缓的说:“示威吗?”
  他也无语,只是慢慢的握紧了她的手。
  “他的脾气,你比我更了解些。”半晌,他才轻轻的说道。
  “皇上……”
  “哦?怎么?”
  “臣妾在想,当年阿拉布坦起事的时候,如果他真的率八旗子弟反攻围住京城,现在会是怎样?”
  “你是说他逼宫,然后再去取阿拉布坦的性命吗?”他笑了,“胤禵不会的。”
  “但是,年羹尧会的。这一点,皇上知道,胤禵也知道。”
  风摇动着窗外的竹叶,悉窣,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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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7-3-8 00:33:54 | 显示全部楼层
庆功宴上,觥筹交错间,灯红酒绿中,并不是安祥的。
  胤禵冷冷的看着这久违的热闹,看着趾高气扬的年羹尧,也看着高居宝座上的熟悉的哥哥。无语,无声,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那苦涩的酒。
  这样的人,一旦掌握了兵权,有那么一点点战功,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记得他当年还老老实实在自己的帐下摇尾乞怜的。
  这样的人,把江山社稷托付给他,也许真的只是一场闹剧,而闹剧,终该散场了。
  台上的胤禛的脸上已是挂不住的冰霜,只是掩盖在微笑下看不出而已。他在笑,但他却看得出他笑容下的隐隐杀机。
  台下的八旗将领暗暗的交流着眼神,而为首的蒙古八旗的旗主,竟是早已按捺不住。
  也许,就在这酒席宴上,一场好戏就要开始了,而他,这次只想当一个看客。
  “大将军,我们摔跤为君助兴!”喀尔喀蒙古第一个跳了出来,而紧接着的是厄鲁特蒙古。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而文官出身的年羹尧的手,早已放在了膝上,那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匕首的影子,席下却立时出现了三派——
  一派忿忿不平,一派蠢蠢欲动,一派则打定了主意坐山观虎斗。
  而皇上和年羹尧的距离,不过咫尺,这点距离在算是武林中人的年羹尧来讲,只是举手的轻松。
  “是谁要摔跤啊?”殿外忽然传来了女子的声音,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这静极了的地方却出奇的响。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这个女人是——
  胤禵的心在瞬间抽动了,而银光闪出,蒙古服下的却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容颜。
  女子微微一笑,向周围环顾了一圈,却是那种可以令众生俯仰的浅笑,局面一时间松弛了下来。
  她躬身向着大殿上的人行了一个蒙古礼节,而礼罢却依然温柔的笑着:
  “科尔沁汗王海云珠参见博格达汗。”
  此一语,惊醒数人,惊呆数人,也惊骇数人。
  科尔沁汗王!她竟是大名鼎鼎的科尔沁汗王!!
  那么卓索图呢?他又是……
  “父汗已于三年前禅位于我。”她轻轻的笑着,算是解释,而手腕上明晃晃的天珠中最闪亮的却是那颗黑红相间的玉髓天珠。
  那是成吉思汗的遗物,据说可以统御整个内外蒙古。
  蒙古的汗王都跪下了,而满洲八旗的旗主也不由得站起了身。
  她却依旧笑着,上前拈起了酒杯,颤颤的迎向了怔怔的年羹尧:
  “年大将军,此次护卫西藏有功,为我蒙古铲除了祸根,海云珠敬您一杯。”
  年羹尧忙不迭的起身,伸手去接那杯酒的时候,她却又一次收了回去。笑容妩媚,但美丽中带着锋利:
  “大将军,酒中有毒,你敢喝吗?”
  年羹尧却呵呵的笑着,接过了酒,一饮而尽。
  她无语,转身迎向了那个身着明黄的人,俯身跪倒,双手捧起了那串念珠,只不过他给她的时候只有天珠,而她还他的时候,却多了一颗玉髓。
  那一刻,他们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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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7-3-8 00:34:02 | 显示全部楼层
海云珠,多谢你了。今天的局面……
  皇上,不要谢我,谢别人吧!
  怎么?
  汉人有首诗中说过的,还君明珠,这一次,我是借花献佛了。
  还君明珠吗?
  
  我懂得了。
  古人说过,还君明珠双泪吟,恨不相逢未嫁时。海云珠,这是你的意思吗?
  古人还说过,受人瓦砾,还人明珠。而这明珠,却重得让我担不动了。那是科尔沁啊,瓦砾般的离去,却又明珠般的还回。受之,非因我愿,却之,对其不公。皇阿玛,这是你的旧恩吗?
  
  皇上,您错了啊,这不是给您一人的。
  这是……
  江山啊……
  
  筠青,从此以后你就是科尔沁的王了,你高兴吗?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这样对着另一个孩子说道。
  而那个孩子清秀的脸上微笑中却隐藏了一丝无奈——
  我是山水中人,本与尘缘无因,此一番风云际会,却徒增世事纷扰。
  受,本惹不得这碌碌红尘,而不受,却难以慰灵台方寸。
  所谓灵台方寸者,为心,为情,为此尘缘。
  缘,结难,解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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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7-3-8 00:34:09 | 显示全部楼层
雍正三年,抚远大将军年羹尧进京面君回到青海大营的时候,其部已收归皇室。三日后,年大将军又一次踏上了那条回来的路。而没有到达京城,早已连降十四级,由威风赫赫的一品大员变成了杭州城外最普通的门官。
  一年后,两江总督李卫宣皇帝谕旨,赐死于武林城下。
  一场风波,起,而又落,甚至在茫茫海中留不下一丝浪花,早已风平浪静,云过烟消。
  鸟尽弓藏也好,杀人灭口也好,忍痛割爱也好,年羹尧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一个符号,还多多少少存在在某些人的记忆中。而胤禩,也是其中的一个。
  当听到这个昔日的宿敌,此时的同盟死去的消息,这位总理王大臣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缓缓的收拢了手中的纸扇,又忽地打开。眉峰一扬,负手而立。
  
  雍正五年的春天降临到这个世上的时候,景陵的花也开了。淡粉色的桃花扬起在天际,而转折的山路上,早已落红成冢,风吹不尽。
  十三阿哥,此时的怡亲王胤祥慢慢的穿过层叠的花枝,越过幽深的甬道,来到了那个孤零零的侧殿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殿中一角习字的胤禵。他一直在写,没有停笔,但是每写完一张,却总是扔到地上的火盆子里,看着那白色化为火红,最后凝为墨黑。
  “十四弟……”
  胤禵没有抬头,也没有放下手中的毛笔,只是眉峰轻轻的一扬,轻轻的道:“你终于来了,是赐陀罗经被的吗?”说罢竟是自失的一笑,“许是我高抬自己了呢,像我这样的人,哪里还有盖陀罗经被的福分。”
  胤祥摇摇头,陀罗经被是满蒙贵族死后身上覆盖的法器,而胤禵——
  “十四弟,你误会的太深了。”
  “胤祥,”面前急书的男子慢慢的抬起了头,定定的望着他,“是显戮,还是暗鸩,我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十四弟,这一次我来,是皇上他想让你出去,一道参赞政务。”
  “是吗?”男子孤绝的一笑,却伸手撕掉了面前的宣纸,抛入身边的火盆子里,火苗呼的一声扬起,胤祥竟是后退两步。
  “胤禵,不要任性,为英雄者,当能屈能伸,为常人之所不能。”
  “我不是十三哥,只有十三哥这样的人才称得上英雄嘛。”他冷冷的道,伸手又抽过了一张洁白的宣纸,却也再写不下了,“你回去,让他杀了我吧,否则,他会后悔的。”
  “十四弟,何苦……”
  “十三哥,如果你还念及兄弟之情的话,我有一请。”他忽地放下手中的笔,而那眉峰间的神情,竟是久违了的豪爽。
  胤祥不语,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胤禵,缓缓的点了点头。垂首时,地上残纸零落,而在那未燃烬的纸上,在那一个个满文、蒙文、汉文之间,都有着同一个词语。
  窗外,春日正暖,天上,云过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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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7-3-8 00:34:18 | 显示全部楼层
灯火已黯淡,而灯下,人影却孤寂。
  面前赫然摆放的,正是那日束住他腕的长鞭。纤长的手指滑过鞭子,而此时却已迟暮。
  “主子,这是十三爷托人带来的,说是一个故人转交的物件。”
  她无语,只那么轻轻的摩挲着,静静地安坐着。
  
  海云珠,你用鞭的手法和别人不同,虽可出奇,但我亦可如此制之。
  很久以前,茫茫草原上,他曾如此说过。
  
  鞭,很久没有用了呢。
  她默默的起身,推开深闭的宫门,窗外还有早春的寒冽,而远处明亮的灯火正是养心殿。
  抬起手,轻轻的扬起那熟悉的鞭子,用熟悉的出奇的手法——
  鞭子在风中划过一道优美的痕迹,轻轻的触及一颗大树的枝干,却颓然落下,跌成两段。
  片纸随风飘落,无痕,无声,悄然如寂。
  
  雍正五年春末,八旗旗主进京面见皇帝的时候,在赫赫朝堂上,一向内敛谦恭的胤禩突然发难,亲自指摘朝政,串连八旗旗主以恢复八旗议政的名义夺取皇上的实权。而胤禵却也坐在他的身边,一双寒冽的眸子静静地望着玉座上的胤禛。
  胤禛无语,却也无忧,只那么沉稳的望着台下叫嚣的人,观望的人,窃笑的人。
  流波一转,对上寒冽,清寒,却熟悉——
  
  你真的如书信上所说,是胤禩一党吗?
  书信无误,如你所见。
  真的吗?我一直不相信。
  还是信了的好,否则你会后悔的。
  后悔吗?我已经悔了。
  风儿不语,云儿无声,了无迹,了无痕,了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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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eitu  贵宾  发表于 2007-3-8 00:34:25 | 显示全部楼层
胤禩高傲的抬起头,望着面前的兄长,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摇晃着:“皇上,如果真的那么难的话,请恕臣弟无礼了。”他轻蔑的一笑,转过身,对着殿外高声喝道:“隆科多何在?九门提督隆科多!”
  无人应答,只有沉重的宫门缓缓的打开了。
  一身戎装的十三阿哥胤祥轻轻笑着,走了进来,而在殿外一长串跪倒的人之前的,正是隆科多。只不过此时的他,已不是九门提督,而是囹圄之囚。
  “四哥,一共是九个。”胤祥向上一礼,回转身微微的笑着,望着面前的胤禩,“八哥,没有错吧!”
  啪嗒——
  胤禩的纸扇第一次跌落在地上,他定定的望着胤祥,望着玉座上的胤禛,猛回身,仰天长笑:
  “四哥啊,弟弟等着你来杀!”
  说罢竟头也不回的去了。
  而此时的大殿中,早已鸦雀无声。
  缓缓的,胤禵从属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微微的一笑,笑容里却缱倦了无限的释然、放旷、温柔、豁达,如此种种,只汇作那浅淡的笑容。没有施礼,只那么静静地看着那个身着明黄的人,唇角轻柔一扬,回首而去。
  此一番相视,竟是孤绝。
  
  “痴儿何故如此?”太和殿外,胤禩冷冷的目光像是杀人于无形的剑,冷冷的逼视着那个俊逸临风的男子。
  “尔亦痴儿也。”他只轻轻一语,浑若无物。
  “为江山痴狂,我之幸也。而为情义所痴,天将惩也。”
  “惩罚吗?”他慢慢的摇摇头,“不是已经惩了吗?有过于此吗?”
  “我终不能解你。”最后一语,声音里竟是一种落寞和欣赏。
  而他,却没有开口,最后一次仰首望着碧蓝的天空,望着蓝天中翱翔的飞鸟,轻柔温婉的一笑,拂袖而去——
  我等终不能解皇阿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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